刘尚球 (刘尚球)　“谢谢你，刘法官！你们就是曹蕊的大恩人！”年过七十的曹爷爷执意将我们送到村口，与我们一一握手道别。握手时，我明显感觉到他布满老茧的双手在颤抖，浑浊的双眼泛着泪花。　　

　　我知道，这笔钱虽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但对他们贫寒的家境来说，终究是杯水车薪。车子启动之后，曹爷爷佝偻的身影及其背后寒碜的旧屋渐渐消失于视线，但那老人、那破屋、那女孩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我实在不愿相信眼前的都为事实。

　　初见曹蕊的时候，那是2015年，在法庭上。她的父母因感情不和正在闹离婚，而我恰好就是那个案子的承办人。曹蕊那时年满14岁，在涉及抚养权时应该听取其本人意见。

　　她皮肤黝黑，双眼却十分灵光，看起来有点腼腆，在法庭上既不肯叫爸爸，也不肯喊妈妈，胆怯的紧挨着爷爷身后。

　　女方以男方曾经吸毒，曾经“打流”，曾经威胁女方不准离婚，且双方已经分居多年等理由起诉请求解除婚姻关系。

　　看到年幼的女孩和年迈的父亲，我想尽力挽救这风雨飘摇中的家庭。希望离婚的双方能够以家庭为重，以孩子为念，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修正。

　　但双方一见面就上演“撕逼”大战，相互揭短不止，抱怨不休，没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有过错。女方更是坦言，自己心已死，意已决，非离不可。男方似乎对这段婚姻也无所谓，没有挽留的真诚。

　　我原以为小孩会挽留自己的父母。便试探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是否同意父母离婚。她没有半点忧伤，淡淡地说，随他们，离或不离，跟自己没关系。

　　我又问她，如果父母离婚了，自己愿意跟谁共同生活。她没有半点考虑，脱口而出，随爷爷生活。当再细问为什么时，她直言，自己都五六年没见过父母了。

　　后来在曹爷爷对儿子与儿媳的责骂声中，我才懂得了小孩对父母的冷漠。原来曹蕊的父母不是生父母，他们当年因为爱情而各自离婚再彼此结合。曹蕊是在他们结婚之后被收养的。

　　当激情渐渐消退，矛盾也就日益加剧。曹蕊的养父母在为爱情疯狂之后，却发现彼此性格并不合适。特别是女方觉得男方根本就是个“打流的”，不赚钱、不顾家，还吸毒，施家暴。

　　当吵嘴斗架成了常态，鼻青脸肿也就成了常事。最终女方选择了逃离，外出打工，这一去就是六年，且与家中再无任何联系。而男方也选择了外漂，也是常年既不回家也不与家人联系。

　　令曹爷爷最气愤的是两人闹矛盾之后离家五六年既没有音讯更无分文回家。老人不赡养，女儿不抚养。“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老爷子在法庭上气愤不已。如果不是两人闹离婚，可能老爷子至今还不知他们死活。老爷子实际上是来讨债的，他们欠了老人与小孩太多太多。

　　婚最终是调解离了。曹蕊随父亲共同生活，母亲每年支付抚养费，老爷爷为抚养曹蕊所欠的债务由他们一人分担一半。女方当庭把份额债务还清并支付了一年的抚养费。

　　我原以为，这是不完美中的最好结局，毕竟母亲同意按年支付抚养费。然而今年7月份老爷子打电话告诉我，曹蕊的母亲电话已经打不通。曹蕊的父亲没有稳定工作，就更不靠谱。下半年的学费没有着落，老爷子与孙女感到焦头烂额。

　　后来，我要曹蕊自己写份报告，我代她送到了团县委，团县委从希望工程中拿出一千元作为助学款。我们庭里四个同事说也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捐助了一千元。在金秋八月，将这笔助学金送到了曹蕊的手中，也见证了其家徒四壁般的贫寒。

　　父母有抚养教育子女的义务，子女有赡养扶助父母的义务。这法定义务中的父母包括生父母、养父母和有抚养关系的继父母，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抚养关系的继子女。

　　有老不养老，有幼不育幼。这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也是一个不该发生的事故。看到家中年迈的父母与年小的女儿，还有风雨中飘摇的危房，我悲从心来，情与法此刻都无语，不知远方的你们是否安好？是否心安！